简介： 中国女子体操队在2008年奥运会上获得团体冠军后，程菲和她的老师陆善真激动地拥抱在一起。视觉中国供图6月20日早上，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我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陆导来电”，微微有些惊讶，也有些紧
中国女子体操队在2008年奥运会上获得团体冠军后，程菲和她的老师陆善真激动地拥抱在一起。视觉中国供图
6月20日早上，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我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陆导来电”，微微有些惊讶，也有些紧张。他虽然师从鲁多年，却很少主动联系我。电话接通后，没等来那句熟悉的“程飞”，话筒里却传来陆导家人低沉沙哑的声音。我的心猛地一紧，想到陆导可能生病了，或者出事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我听到了一个令人悲伤的消息，陆导因为心肌梗塞在前一天突然去世了。
晴天霹雳的消息让我的头脑空发白，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也许是多年的运动员生涯锻炼了我在紧急情况下的心理素质。稍微冷静了一下，我很快联系了我的另一位师父，刘，他是前国家队教练，曾与陆导共事多年。和刘导沟通后，我找到了所有的学长学姐和队友，商量怎么去慰问刘导的家人，还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
那天早上，我忙着联系，沟通，确认，让理智支配我。我不想停下来，也没有任何真实的感受。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可能是因为我不想接受这个坏消息，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下午我一个人在房间刷手机，陆导去世的消息传遍了网络。点了一个陆导执教生涯回顾的小视频。看着那些已经烂熟于心的游戏，陆导依然戴着眼镜，双手背在背上微笑。一瞬间，雪崩般的回忆涌入脑海，我突然意识到，我再也见不到那个让我紧张又心爱的陆导了，再也听不到他慢慢呼唤我的名字。那一刻，我熟悉的世界崩塌了，我止不住眼泪。
更何况陆去世后，北京疫情反弹，我不能去北京吊唁。端午节的时候，我亲自给陆导包了饺子，以表怀念。当我小心翼翼地把芦苇叶捧在手里，卷进糯米里的时候，我在心里默默地和鲁对话。一些早已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在那时重现。
遇到高手是运动员最大的幸运。
陆被认为是中国女子体操的功勋教练。长期担任中国女子体操队总教练，为中国女子体操培养了、奎媛媛、毕文静、孙、、、杨伊琳、我等八位世界冠军。2008年北京奥运周期，陆导带领中国体操女队先后夺得世锦赛和奥运会女团冠军，填补了女团多年来的空白。这无疑是中国体操史上里程碑式的成就。
2001年，13岁的我加入了国家体操队，师从陆。在我12年的国家队生涯中，陆导就像一盏明灯，带领我在体操的世界里。勤于思考，勤奋好学，一丝不苟，是陆导在训练中的日常写照。他的宽严相济，润物细无声的教学教育方式，为国的胸怀，以大局为重的人格，都让我受益匪浅，让我更加尊敬他。
2004年雅典奥运会，作为一名初出茅庐的选手，我进入了奥运会。决赛最后一天，我获得自由体操第四名，与奖牌失之交臂。比赛结束后，我躲在热身大厅哭了。因为，在我心目中，女子体操运动员的竞技寿命很短，大多数人只有一次奥运机会。而且在雅典奥运会前的冬训中，我和陆导在训练上达到了一致。从我的训练日记中，他发现我渴望找到跳马和自由体操的突破口。陆道银到了之后就认了，大刀阔斧的想办法提高我的难度。经过冬训师和徒弟的努力，我的难度进步很快。然而，当我在雅典奥运会决赛中因一点失误而获得第四名的时候，我当时16岁，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遗憾和歉意。
但是，当时太忙太难过，不知道陆导还有更长远的训练计划。
雅典奥运会后，陆主任开始负责我的跳马。在很多人眼里，跳马靠的是运动员腿部的力量。但是我没有美国女体操运动员强壮。我有一定的爆发力，但更重要的是靠对技术的理解。所以陆根据我个人特点设计了“程非跳”和“筋腱后手翻900”。前者考验运动员对技术的领悟能力，后者展现运动员的力量特征。凭借这两套各有所长的动作，我如愿以偿的获得了2005年体操世锦赛女子跳马冠军。自此，一直被视为中国女子体操“软肋”的跳马有了新的变化。
中国体操女队在北京奥运周期的崛起，与陆导长期对体操的研究密切相关。自从2005年世锦赛跳马夺金后，女队在跳马和自由体操的难度储备上发展很快，这也奠定了我们的团队成绩，让我们有了与国外一流队伍竞争的团体优势。回想起当初，我非常感谢陆对我的培养。
陆导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平时他对我们的训练非常严格，这也是他的弟子包括我对他非常敬畏的原因。记得2005-2006年那一年，因为伤病，每次训练后都需要恢复和拉身体。为了保证牵引质量，同时准确掌握我的受伤情况，每次都是陆导亲自参与。我退役后也当过一段时间的教练。这才知道主教练可以把康复工作交给年轻教练或者队医。但是，陆导一开始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每天训练完就陪着我，一边拉一边做思想工作。我想，正是陆导对运动员的一丝不苟的工作和无微不至的关怀，造就了一个全新的我们。
虽然陆导在培训班对我们要求很严格，但在业余时间他很和蔼，很有趣。所有训练问题都在课堂上解决，从不带入生活。这是陆导的原则，也是我们团里生活氛围比较轻松愉快的原因。有一件事，我们想起来总是会笑——2006年体操世锦赛女团决赛的前一天晚上，当时我们夺冠的前景已经非常明朗了。如果能顺利发挥，金牌肯定不归他家，那将是创造中国体操历史的一刻。在全队动员大会上，陆导突然“跑题”，说如果明天中国女队夺冠，他就带男教练们去海里裸泳(丹麦奥胡斯是海滨城市)。陆的话一出，队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活跃起来。我觉得陆导是想用这个笑话来缓解整个团队的压力。当然，在世界体操锦标赛上，中国女团创造了历史，获得了期待已久的女团金牌。这一成绩也为中国女队两年后称霸北京奥运会体操女团决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实现了历史的突破，中国女队在2007年体操世锦赛上“带老带新”，旨在培养新人，磨合团队。在那次世锦赛上，陆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虽然女团屈居第二，但回过头来看，女团为北京奥运会进行人员调整势在必行，这也显示了团队飞行员的远见和勇气。那次世锦赛也是我体操生涯中第一次站在平衡木上参加团体比赛。在提交阵容之前，陆导和刘导问我有没有信心和平衡木抗衡。在陆导看来，一个运动队的场上场下决策，不应该由教练说了算。他会尊重我们的想法，最大限度地调动运动员的主观能动性。
但是，有些事情，陆导什么都会做。2007年体操世锦赛后，陆导点名让我担任中国体操女队队长。我当时有些顾虑，婉拒了陆导。但他一句话把我推了回去，“你觉得不是谁？”我当时大概不太理解陆导的决定，但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是陆导在培养我的责任感。作为团队中的核心运动员，不仅要有过硬的竞技实力，还要在团队中起到表率作用。
2008年北京奥运会备受瞩目，世界期待。我们中国体操队，从领导、教练到队员，努力到最后，创造了前所未有的辉煌。奥运会后，我发现我的伤已经很严重了。但是这个时候，全运会的任务又摆在了我们面前。作为湖北体操队的一员，我也有强烈的意愿为湖北队做贡献。同时湖北也对我寄予厚望，但我的伤病却越来越严重。
当时陆出面找到湖北省体育局，详细介绍了我的情况。2009年全运会体操女子团体决赛当天，湖北宣布我退出体操比赛。这件事，一方面是为了我的健康着想；另一方面是为了中国体操和中国体育的形象。后来有人告诉我，如果我带伤继续参加比赛，赛场上会出事，肯定会引起国际体育界的关注。那样的话，会对整个中国体育的形象产生负面影响。鲁直一直教导我们把国家荣誉放在最高位置，他一生都在为国旗增光添彩。我很理解鲁直，他绝不会坐视可能有损国家形象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球员身上。
2012年，我退役后回到了湖北。在陆老师的指导下，我考入了武汉体育学院，追寻我的“体教结合，发展体操事业”的梦想。
退休这些年来，由于两地距离较远，和鲁主任交流的机会很少。其实我内心是渴望听到他的谆谆教诲的。去年武汉的军事运动会前夕，我和陆导进行了一次电话交谈，是一次简短的交流。其实我还有很多工作上的感受，对未来的一些迷茫，想请陆导再给我一次人生的指引。本以为会有合适的时间和陆导深入的聊一聊，却不曾想那通电话会是永别。
2008年北京奥运会，中国体操女队如愿夺得女团冠军，但就我个人而言，一直是心里的一个坎，我猜也可能是陆导的一个心结。可是我也没有机会安慰陆导，让我们一起度过那段阴影吧。
但是，我不认为陆导会离开我。他会永远活在我心里，会继续影响和陪伴我的一生。
本报北京7月13日电
程飞口述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慈欣。来源:中国青年报(2020年07月14日04版)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